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:逐虎还是逐鹿

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:逐虎还是逐鹿

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:逐虎还是逐鹿

肃肃兔罝,椓之丁丁。赳赳武夫,公侯干城。

肃肃兔罝,施于中逵。赳赳武夫,公侯好仇。

肃肃兔罝,施于中林。赳赳武夫,公侯腹心。

从世界发展史的角度看,中华民族算是一开始便推崇和崇尚诗的民族,这个民族的浪漫主义色彩,是亘古不变、由来已久的。

两千多年前的孔子讲究“述而不作”,对当时的诗作,老先生干的一项重要工作便是删《诗》。去粗取精、去伪存真、去邪存正后,为后人留下《诗》三百。

孔子当年删《诗》,绝对不是今天的修改、编订那么简单。要知道,孔子所处的春秋,纸张尚未发明,印刷术更是无从说起,即便是毛笔,也是在孔子之后几百年才经由蒙恬之手改造完善的。

当时的《诗》,何止三百首,有好事者推算,三千首也不止。或刻在竹简上,或口耳相传于百姓间。自然损耗的不算,到孔子手中的,至少也是一个汗牛充栋的量。更进一步讲,删《诗》这件事儿,孔子绝不是第一人,孔子之前,恐怕便已经删得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。即便是孔子经手的,老人家也不负责修订、增补,或因一字不妥,或因一句不正,或无厘头来历不明,老先生是要毫不留情阉割了那些诗作的生命的。

穿过历史的烟尘,存续在我们面前的经孔子之手删定的三百首诗作,创作时的浪漫已经浓缩和消减了何止过半,可我们今天读来,依然是生动鲜活的。

孔子删定的《诗》,像是今天的普通话。在诸侯国的邦交场合,要是不能合适的引用《诗》,当年的那些外交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的。从另一个角度讲,只有你想不到,没有《诗》做不到,“诗三百”涵盖了当时人在各种场景中想要表达的各种深意。

今天我们读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,在两三千年时空的隔膜下当然是月朦胧,鸟朦胧的。很难弄清楚这首诗到底是个什么主旨。但这种无法究竟的感觉丝毫不影响我们欢喜这首诗,甚至不影响我们引用其中的词句来表达我们的心境和抱负。

今天,一个没有中国文化背景的外国人听到“逐鹿”二字,一定会有与中国人完全不同的认知。今天我们看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和两三千年前的当事人看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是不是也会有程度相类的不同呢?

“兔罝”的“罝”是捕猎鸟兽的网。“兔罝”则未必就是捕猎野兔的网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,称老虎为“于菟”,据说是古代楚国人对虎的称呼。“菸兔”和“乌菟”的说法应该是这个“于菟”的变形和延展。由此来看,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中的“兔罝”未必就是捕猎野兔的网。“赳赳武夫”捕猎个野兔也犯不着“肃肃”。这个“肃肃”显然是军容严整的意思。

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中所记载的捕猎,恐怕也不是一场日常的生产劳动。更像是贵族领主组织的一场以捕猎为主旨的盛会,这场盛会,与其说是在捕猎猎物,不如说是通过捕猎发现人才,通过捕猎统一思想,通过捕猎进行军事演习。我们看《尚书》对武王伐纣的描述,全然没有杀戮,完全就是一场规模盛大的集体广播操。第一次集合各部落后,便自行解散了。目的可能只是试探一下大家齐心协力的程度。第二次集合各部落后,先盟誓,队伍向前推进三步,便要整顿一番,等落在后面的跟上了,再向前推进三步。

相比较而言,《诗经·周南·兔罝》描述的场面,似乎比武王伐纣还要严整和周详的多。

“肃肃兔罝,椓之丁丁”,差不多算是捕猎前的准备场面,有张网严阵以待的,有奋力打桩周密布置的。

“肃肃兔罝,施于中逵”,显然已经开始进行战略部署,在岔路口设置埋伏。

“肃肃兔罝,施于中林”,算是战略延伸,将捕猎的战场延展到密林深处。

至于“赳赳武夫,公侯干城”,包括进一步递进的“好仇”、“腹心”,将捕猎活动的言外之意进一步明晰。通过这样的活动,“公侯”完成了对人才的检阅和甄别。看着捕猎场中的“赳赳武夫”,不容“公侯”不精神抖擞。

逐虎还是逐鹿,只有公侯自己清楚,区区几只野兔,哪里还需要出动这足可干城、好仇,堪为公侯腹心的“赳赳武夫”。

“干城”的“干”是盾牌的意思,城是城墙的意思,两者皆有防御保护之意,常用来比喻守护、保卫国土的将士。“好仇”意为好同伴。“好”是喜好,“仇”是憎恶,所谓“好仇”其实就是爱憎相偕的意思。“腹心”是身体的关键要素,不可或缺,不能轻毁。从“干城”到“好仇”,再到“腹心”,很显然有个层层递进的意味。

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。逐虎也好,逐鹿也罢,总得有那么几个称心如意的贤才才好。

兽网结得密又紧,打桩布罝声振林。武士气概雄赳赳,合当护卫我公侯。

兽网结得密又紧,岔路布罝见仲昆。武士气概雄赳赳,合当心随我公侯。

兽网结得密又紧,布罝深入至密林。武士气概雄赳赳,堪比公侯之腹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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